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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优】无名火

优格真是他见过最傻的人。

  

  

紫丁香面无表情地想。

  

  

彼时优格家里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优格作为最小最受宠爱的孩子当然会出席。紫丁香作为他的贴身护卫自然也要跟随左右，看着优格宛若花蝴蝶一样在众人之间周旋。

  

  

难道他看不出这些人对他都是别有所图吗？他们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优格这个漂亮的小少爷，只是他家里的权势与财富，他们是因为这个才要讨好优格的。那些人看向优格的目光与狼垂涎一块粘血的肥肉没什么两样，只要稍微敏感一丁点就会意识到他们眼神中的不对劲，可是优格从来都不拒绝他们的亲近，笑着与他们碰杯，眨着眼睛说出一长串的漂亮话，惹得所有人都开怀地笑出了声。

  

  

自从宴会开始之后，优格一直无暇关心他身边的护卫。紫丁香抱着手臂冷眼旁观，优格的大哥不止一次向他投来目光示意要和他谈谈，可是他铁了心要和优格一样做块木头，于是捏着酒杯忽略掉金主的暗示与怒火。这样才是护卫与少爷之间应有的相处模式，紫丁香想，一般人家的少爷当然不会像是优格一样对自己的护卫极尽关心，三天两头跑过来眨着一双澄澈无尘的眼睛嘘寒问暖。少爷对下属总应该是趾高气扬的，再不济也是冷淡的，仿佛身边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一样……优格实在是太与众不同了。

他真是个傻子，根本分辨不出善恶好坏。他同样也看不出自己身边那个最信任的护卫是兄长派来的杀手，与他亲近也只是为了让他卸下防备，好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取走他的性命。优格只会和他安静地共处一室，在得到什么好吃的时候还不忘往他的嘴里塞一口。明明知道这样的亲近本不应该，但他还是忍不住在第一时间咬上那个东西。优格的手指来不及收回，指尖在他的舌头上划过，两个人几乎在同时颤抖了一下。紫丁香的脑袋空白了片刻，哪怕是这样无心的亲昵接触也让他忍不住红了耳朵。优格状作无意地笑了笑，把手指放入自己的口腔吮吸。原来外表冷冰冰的人身体也是那样温暖的。

  

  

聚会本就嘈杂，各式各样的香水味道汇聚在一起惹得人头晕目眩。紫丁香本来就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此时看着优格不知从何而来的酸涩控制着他的心，让他难得一次心烦意乱。紫丁香走开几步，靠着阳台的围栏，眼神依旧没有离开优格。现在他是他的护卫，所以不能让他出差错……不，不对。他晃了晃脑袋不允许自己这样想下去，强硬地告诉自己他要保证优格的安全只是因为他还是自己的任务，作为杀手榜第一的杀手不能容忍自己的猎物死在别人的手里。仅此而已。

  

  

微凉的晚风让他心中的郁气消散不少，紫丁香面无表情地盯着优格的身影，努力让目光沾染上攻击的色彩，他想象自己是一条一击毙命的毒蛇，潜伏在房间的某一个角落，等待主人不设防备地出现。他的确应该好好思考与优格之间的关系了，这样虚伪的关心不会维持太久，总有一天他的身份会赤裸裸地暴露在优格的面前。到那个时候这位良善的小少爷又会怎么做呢？好吧，在那些浅眠的梦中不止一次出现过这样的场景，他双手反绑被丢在地上，优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悲伤。不，听我解释——他奋力挣扎，然而在撕去嘴上的胶布获得言语自由的刹那却不知道自己从何说起。有什么好说的呢？在优格看来他的确是一个奸诈的背叛者。优格不会杀死他，只会带走之前毫不吝啬倾泻在他身上的所有善意，只把他独自丢在阴暗的深渊。

  

  

尤其等到那个时候还不如先下手为强。紫丁香想，这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对自己的猎物产生感情实在是太愚蠢的做法。他双手交叠，在没人看到的角落里握紧了藏起来的匕首。实际上优格已经完全信任他了，只要他想要不管什么时候出手都能一击毙命。

  

  

“你在这做什么呢？”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紫丁香差点吓得一抖，转头看到优格对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你不喜欢宴会吗？”

  

  

紫丁香摇了摇头。优格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他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暗自懊恼，比起之前的警觉他已经松懈不少了。因为在优格身边一切都想这位小少爷一样柔软没有攻击性，他完全没有必要一直生活在警惕之中。

  

  

“其实我也不喜欢。”优格的手里还拿着酒杯，紫丁香一时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只为了安慰他而已，毕竟他是这样适合这个觥筹交错的场合。

  

  

“既然我们都不喜欢，那就在这里放松一会吧。”优格是这样的，哪怕他不说话也不会就此沉默。他伸了个懒腰，把酒杯顺手放在窗台上。紫丁香感觉好像自己心中所想被优格撞破，难得地心头涌上一股慌乱，垂着眼睛不敢打量优格，只是看着酒杯。澄黄的酒液微微冒着气泡，大概只剩下半杯左右。紫丁香盯着它，不知怎么想到了优格柔软的嘴唇贴上杯壁，喉结上下起伏。矜贵的少爷喝酒也是小口小口的，但是在他的想象里优格可以大口喝酒，没来得及吞咽的酒液会顺着他的脖颈滑下来，一直打湿他的衣服。

  

  

紫丁香晃了晃脑袋，感觉心脏跳的节奏并不正常。优格再一次好心地原谅了他的走神，一只手扶着他的下颚让他看向自己。紫丁香没来得及反应——或者说他本身也不想拒绝——直到优格掰过他的脸他才伸手攥住优格的手腕。他毫无防备地撞上优格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睛，忍不住僵了一下。

  

  

在不看着优格的时候他还能强迫自己硬着心肠谋划如何杀死他，可是当他看着那双眼睛的时候，他真的没办法下手。欺骗这样的笨蛋，是比杀人还要十恶不赦的罪行。

  

  

“我感觉你今天好像一直心不在焉。”

  

  

紫丁香眼皮一跳，差点以为他真的窥破了自己的秘密。但是却听到优格继续说下去：“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的。”

  

  

名叫优格的人一如既往地善良。紫丁香凝噎片刻，果然无法用自己的心思揣摩他。透明玲珑的心和他污浊的千疮百孔的心，果然很难放在一起。

  

  

“我们是朋友，是不是？”优格说。

  

  

紫丁香深吸了一口气，不是的，其实不是的，我们不该是朋友而该是仇人。看着优格的时候他差点要把自己的一切坦白，优格总像是一片璨璨的月光，照亮他，也照亮他所处的绝望漩涡。

  

  

他最终还是忍不住三缄其口。他不想看到自己的梦境成真，因为不想被他厌弃……不想看到他失望的表情。那就暂时欺骗一下自己吧，在这片远离人群的阳台上，这个时候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他失去了杀手的身份，变成孩童一样纯粹简单的紫丁香。

  

  

“朋友。”他轻声说，“我们是朋友，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