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这个世界有情人般的争吵丨约稿请私信

【仙饼】看极光

@lhw腰借我搂搂是三十题

*感谢约稿

  

  

  


旅行的最后一站是挪威的朗伊尔城。 

  

飞机落地还是在正午,然而太阳挂在天空犹如一个惨淡的圆圈,无力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在挪威的冬季,寒冷绵长的冬夜才是这片土地的主宰。梁汉文抬头盯着那颗发光的圆球,人很少能够这样直视太阳,这也算是他们北欧旅行的独特体验之一。 

  

张智霖没忍住嘶了一声,抬手搓了搓脸。虽然早就套上了厚重的棉衣,但是在真正踏足这片贴近北极圈的土地时所迎接的严寒还是在他的意料之外。梁汉文拉上他的手,拽着他跌跌撞撞地跑起来,三步两步躲到机场之内,借着建筑物的庇护才感到了些许暖意。 

  

朗伊尔城的人口密度低,连带着机场这种交通枢纽也不像国内一般人满为患。张智霖推着行李,梁汉文落后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咬着皮手套的指尖就要把它脱掉。 

  

“你脸好红哦。” 

  

他把手套夹在腋下,蜷了蜷手指保证它们的灵活,转头笑着去看张智霖,伸手把掌心贴在对方的脸颊。张智霖的脸被寒风吹得微微泛红,在与被皮毛保护很好的手掌对比之下显得更加冰冷。他把脸凑过去贴在梁汉文的手上,亲昵地转动脖子蹭了一下:“那你帮我暖暖嘛。” 

  

他们说的是香港话,机场里并没有和他们一样的黄皮肤面孔,大概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在讲什么,仿佛两人自成体系,在大庭广众之下旁若无人地亲密私语。梁汉文忍不住笑了,作怪一样捏了捏他的脸,皱了皱鼻子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叫你带口罩了呀。” 

  

话虽如此,梁汉文还是搓了搓手,凝结出来一点热乎气以后又把手贴会对方的脸上,还贴心地帮他拉了拉帽子的毛边。维持着这个动作走路很不舒服,张智霖怕他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忙把他的手拉下来,握着放在拉杆上:“算啦,返去先暖啦。” 

  

停留在机场门口的车很快将他们拉到先前预订过的住处。燃着火光的壁炉大概是每个人对于北欧幻想的重要成分,因此他们在选择住处的时候特意选择了可以燃壁炉的房间。在进入房间的瞬间,梁汉文爆发了一声欢呼,松开行李箱七扭八歪地倒在客厅里柔软的沙发之上,偏头看去,窗户外面隐约可以看到连绵的低矮的小山,白雪皑皑覆盖在其上反射着阳光,看上去像是播撒了一层闪烁的碎钻。这里并没有他预想中的浓绿的松树,否则就真成了他梦中的场景——那些出现在相片上、旅行宣传手册上的不真实的美景照进现实。 

  

张智霖在他后面一步走进房间,把行李安置在玄关处后才大步走入房间,凑到沙发边上拉下帽子,弯腰俯身到他唇边落下一个吻。这个吻带着北欧特有的冰冷与浪漫,他说:“我返黎了。” 

  

我回来了。梁汉文轻轻抖了一下,一股甜意自然而然涌上心头,抓着他的领口把他拉近,端端正正地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口:“你返黎了。” 

  

这处陈列冷淡的房间还远远谈不上什么家。但是在旅行的过程中他们曾不止一次幻想过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在这里有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房子也许是在半山腰的树林里,这样他们可以经常在家附近徒步旅行,或者去采摘森林里的浆果。在这种地广人稀的地方没有人会在意两个来自遥远国度上一个时代的中国明星,他们可以完全享受自己的生活。 

  

也许这样的对话会成为他们未来生活的一部分,这谁也说不清。 

  

“北欧极夜好长的。”在飞往异国飞机上张智霖低声说,飞行时间太长了,而他还处于二人世界的兴奋状态,不想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于是压低了声音与梁汉文聊天,“会无聊吧。” 

  

“有我在呢。”梁汉文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那样的话我们就有好长的时间聊天了。还有以前那么多想做没做的事,都可以着手进行了。” 

在壁炉的旁边放着一些生火的原料。张智霖脱掉外套挂在墙壁上,饶有兴致地走过去研究主人留下的生活指南。梁汉文见状也凑趣地起身看过去,然后对着他们都看不懂的挪威语面面相觑,一个绷不住笑出了声。 

  

梁汉文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看来要定居这里我们还要好好学外语啊。” 

  

  

  

  

  

  

 

第二天他们跟着巴士团开始了环城打卡旅行。来到这里的旅人基本上都不是追求十天环游欧洲的游客,许多事情也能变得缓慢一点、诗意一点。在到达这里之前,张智霖看到网上关于本地教堂的照片,最北的城市中的教堂似乎本身就带着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他保留着自己的私心,想要与梁汉文去那个教堂,倒也不是为了宣誓——只是想要坐在上帝的领地里向那些神明炫耀他们的相爱。 

  

教堂并不像是人们想象的那样恢宏,袖珍得仿佛可以放入梁汉文那些乐高做成的玩具城里也毫不违和,或许在这样的地方似乎也并不需要大教堂。与他们同行的旅客都在拍照,他们也选择站在一面彩窗之前,沐浴在不知道从哪里飘扬而来的赞美诗声音之中,露出了一个游客的笑容。 

  

远处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梁汉文踮着脚望过去,原来是有人在这里为他的爱人套上了戒指。 

  

他忍不住转头去看张智霖,却瞬间撞入了对方的眼睛。那双眼睛温柔平和,带着淡淡探究的兴味,此时也正在望着他。 

  

张智霖牵起他的手,中指上两个人相同的戒指正在灯光之下熠熠生辉。 

  

梁汉文摩挲了一下戒指,故意笑着打趣:“他们好浪漫哦。” 

  

“你都想要吗?”张智霖笑了,顺势就要单膝跪地,“不论你贫穷还是富有,美貌还是失色,疾病还是健康,顺利或者失意,都爱护你,尊重你,安慰你,爱你,直到我生命的尽头?我愿意。” 

  

在同性婚姻合法的国家两个男人旁若无人的拥抱接吻也不会引起别人的过度关注,何况他们只是在简单地说几句话。梁汉文把他拉起来,在他们相爱的许多年里,有太多的行动代替的话语,所以除了表白以外并没有求婚与结婚的仪式,只是香港并不能为他们提供婚姻的契约。张智霖的誓言早就已经实现了。 

  

然而在特殊的场合这些话也格外让人动容。梁汉文点了点头:“我用一样的话应承你。我愿意。”

  

  

  

  

  

  

 

朗伊尔城不是一座宏大的城市,几乎所有的经典都可以在一天之内走完。他们也没有打算在这里逗留很久,回程的机票已经订好,今天是他们在朗伊尔城的最后一天。 

  

梁汉文躺在帐篷里翻看着这几天拍摄的照片,帐篷之外篝火燃烧的声音噼啪作响,与他们一起露营的很多都是年轻人,此时正围坐在火光旁边唱歌聊天。年纪渐长又在山林里奔波了一整天,张智霖和梁汉文都没有继续在外面受冻的兴致,一齐窝在狭窄却温暖的帐篷里面等待天亮。 

  

张智霖整套穿戴整齐,几乎能把自己裹成一只圆滚滚的企鹅,可就算如此还是无法抵御北极的严寒,忍不住抱着胳膊瑟瑟发抖。香港人常年呆在零上的天气里,连雪都没怎么见过,忽然来到这个积雪厚重的地方当然不适应。

   

刚才外面就落下了雪,雪粒停留在他的睫毛上,到了帐篷里就化成水,把眼睫打湿得一缕一缕,看上去更加浓黑,水淋淋像是哭过了一样。 

  

他吸了吸鼻子,梁汉文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爱人坐在小灯旁边鼻头红红脸颊也红红,眼眶又是湿润的,像是受委屈了一样,赶紧挪动着自己臃肿的身躯到他的身边搂着他,侧过头就着光看他的神色:“怎么啦?” 

  

没怎么。但是张智霖还是瘪了瘪嘴故作委屈,假模假式地摸了摸眼睛上的水:“一直在看手机,都唔睬我哦。” 

  

梁汉文有些怀疑地看着他,张智霖声音里可没有什么湿意,可他被对方被雪洗过的格外澄净的眼睛蛊惑,也不去纠结真假,搂着他躺在睡袋上,小声安慰:“我整理下相片而已,明明才五分钟。” 

  

可是张智霖誓要做黏人的大猫,梁汉文只好扔掉了手机,搂着他和他贴在一起。刚刚进来的时候张智霖还有些冷战,此时被爱人身体辐射出来的热量安慰,渐渐感觉自己骨头里被冻出来的冰都被融化成春水,潺潺地溜走了。

   

“冻过我想象中好多喔。” 

  

梁汉文的脸被帽子挤压变形,显得格外肉乎乎的。张智霖忍俊不禁,伸手去捏,有些凉的手搭在对方的脖颈,梁汉文转身夹住了他的手,半真半假地抱怨:“手好冻。” 

  

张智霖没说话,往他身边又钻了一下,解开两个人衣服的拉链,和他彻底紧紧贴在一起,把衣服盖在身上假装被子。他呼出一口气,“还是不能定居这里,未免太冷了点。” 

  

“那我们退休去哪啊?”梁汉文随口一问,故意在他胸口锤了一下,“搞左几日都未见到极光,你得唔得啊?” 

  

一提到这件事张智霖难免有些气短。看极光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可是最开始不希望有人跟着,而且在这个季节挪威的极光就像阳光一样常见,所以没有联系极光猎人,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们在朗伊尔城呆了几天,竟然一直没看到极光。

  

而在这个城市因为担心旅客被四处游荡的北极熊叼走,游人是不支持自己出游的,需要由带枪的导游或者警察陪同。兜兜转转,还是没有实现二人世界的目标。 

  

“谁想到啊。”张智霖腹诽一句,装作没听见对方的后一句话,“退休了以后,环游世界好不好?” 

  

很理想主义的回答,他们还没想好要什么时候离开舞台和镁光灯,也许是在近几年,或者等到老胳膊老腿彻底蹦哒不动再退场,那也未曾可知,到那时候还有没有精力满世界跑更是难以预料的事情。 

  

“好啊。”梁汉文笑道,“把北欧没去的地方先去一遍,还要把极光补上咯。” 

  

怎么还逃不开极光这个话题了。张智霖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咳嗽了一声:“好好,当然。” 

  

梁汉文心满意足,脑袋望后一靠,磕在地上,“旅行完呢?” 

  

“最中意哪里,就住在哪里好了。”张智霖学着他的样子平躺着仰天看去,帐篷的顶部铺着塑料布,可以看到天空中的星星。在这座北极熊比人多的、没有被人类太多改造的城市,天空还不曾被云雾和人造灯光遮盖。莫名会让人想到自己小时候的天空。 

  

虽然现在就很好,梁汉文突然想,但是如果在小时候遇到张智霖就更好了。 

  

时间还是太短了。他心里有些酸涩,年少的时候不会理解白驹过隙的含义,现在回头看才会发现轻舟已过万重山。 

  

在参观末日种子库的时候,他们从导游哪里听说在朗伊尔城没有出生和死亡,孕妇和将死之人都会被送到临近的地区,然而在这样的地方却建设了这样的博物馆,蕴藏着人类生生不息的希望。在这种地方人会不由自主想到更远的事情,生前名,身后事。 

  

“那你要做饭哦。”梁汉文轻轻说。 

  

张智霖选择抽出手,捏了捏他的耳垂。耳垂比他脖颈的温度要低,梁汉文感觉有些痒,拉着他就着他的手揉了揉被碰到的地方。 

  

“我们会看到极光的。”梁汉文咳嗽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待久了,感觉帐篷里的温度逐渐要升上去。他把手机拿过来看了看监测极光的软件,极光具体运作的机理他不是很懂,不过按照网上的指示,这种数据就证明很有希望看到极光——而且很可能是壮观的那种。 

  

张智霖撑起身子,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去看他的手机:“传说对着极光许愿能灵验呢。” 

  

“想许什么愿?” 

  

张智霖想了想,还没来得及张嘴,忽然听到帐篷外面一阵骚动。从夹杂着的英文单词和同行者兴奋的语调中,他们不难分辨外边兴奋的原因:等待已久的极光终于姗姗来迟。 

  

他们对视一眼,刚才要说的话题瞬间就被抛之脑后,手忙脚乱地拉上拉链爬起来就冲出帐篷。大多数时候看到的极光呈现出一种飘渺的绿色,很少能见到粉紫与绿色相间的极光。梁汉文快人一步跑出帐篷站在雪地之中仰着头看过去,几乎是瞬间就被吸引了注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张大了嘴巴,口中是忍不住的惊叹。 

自然界的奇迹胜过一切人类的雕刻。张智霖也忍不住由衷动容,慢慢踱步到梁汉文的身边,与他并肩看着面前奇异的景象。湖面已经结冰,光亮的冰面如同镜子反射着极光,将斑斓的色彩打在他们的脸上。 

  

可以对着极光许愿。电光火石之间梁汉文想到了刚才张智霖说过的话,虽然不知道是否真实,但是试试大概也不会出错——鬼使神差地,他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微微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胳膊的布料与张智霖的衣服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几乎是在昭示他此刻的愿望。他想,如果有来生,他还想和这个人在一起,还希望和他再早一点相遇,中途那些纠葛分开的时光不必再有。与永恒的极光相比人类的一生太短暂,他不想再将它用在争吵与离别。 

  

在他身旁的位置,张智霖也默默闭上了眼睛,然而心里却一片平静,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许下什么愿望。 

  

他不是很相信所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的说法。虚幻的事情固然无能为力,可是现实里的一切都是以人的努力为前提。比起把愿望说给极光,也许他会更愿意把现在所想的事情说给站在他身边的人。 

  

然后和他一起,把愿望实现。 

  

极光被慢慢抽离。梁汉文盯着逐渐消失的光束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来到北欧最后的愿望也被实现,此行就再也没有遗憾了。 

  

他忽然感觉到张智霖的小手指正在勾起他的。低下头看去,果然对方得寸进尺,握上了自己的手掌。 

  

梁汉文动了动嘴唇:“许了什么愿,现在可以讲吗?” 

  

“我没有向极光许愿。”张智霖说,转头看向他。还没消散的余晖落在他的眼睛里,斑斓得让人看着他就说不出话。梁汉文喉咙一紧,声音有些干:“嗯?”

  

“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他说,摩挲了一下他的虎口,拉起来放在濡湿的唇边吻了一下,“这件事欧若拉女神也不能帮我实现,只有你。” 

  

梁汉文没有说话,转身牢牢把他搂住。这个拥抱过分紧密炽热,抱得人几乎喘不过气。他仰着头笑起来,水汽在冬日的冷空气中凝结成洁白的水雾,被风吹着消散。张智霖摸着他的脑袋,随着他一同笑出声,衰弱的太阳尚未刺穿云层,而他的太阳已经落入怀中。 

  

一直在你身边,这是我要为你实现的愿望。 

保佑我们下辈子还在一起,那是我向欧若拉的虔诚祈祷。 

  

我们未来还有多少好年月,而那一串长远的日子都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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